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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那麼多的話要述說,然而卻不能述說。我們是為表達而存在的生命,但是,當我能感受到那樣多卻完全不能表達。不能表達。那是一種多麼激擾的痛苦。
       當我意識到例外,我就必須回答我就是那例外,唯有那樣,才可能飛翔,才可能表達,而表達會走到真正的平安,或休止,表達是愛的全部 ──
     「我是愛你的。」
       我搖搖頭,我們再不需要這樣的表達,我們站在窗前,張開眼睛,看見一片,無人的風景。

       ── 賴香吟‧<霧中風景>

 

      

葉洛:

       必須進入一種沉潛的狀態,聆聽心裡的聲音,這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語。
                  
                   
                              
       你帶著落寞的心情與憊懶的身軀回到生活,回復沉默,進入假裝,而我仍以等待的姿態獨走在這座北方城市。將身軀沉到最底,在一段無望的關係中退回初始好友的位置,不再與人來往,任心冷硬如冰。漸漸寫得少了,放棄思考,拒絕提問,企圖說服自己這樣麻木無覺地活著或許可以好過一點。日復日,鎖上記憶,關閉聯繫,覺得沒有人可以真正地瞭解我,我也不願瞭解任何人,因為到了最後一切證明不過是場誤解。我不斷地重讀賴香吟的<翻譯者>,早在十一年前她就透過文字告訴我們,原來我們不過是生活在一個停不下來地翻譯再翻譯的世界 ── 翻譯他者的言語,翻譯自己的心意,翻譯所有的姿態,停不下來的,翻譯再翻譯 ── 只為了達成某種程度的溝通與理解。所有的努力到頭來或許只是如風的飄逝,多麼令人難以言說的悲傷。

       一向不擅言詞,我曾天真地認爲只有書寫能夠為我發聲,所以習慣隱身於文字背後,藉由光纖網路的傳動,拋出一篇又一篇的私密手札。我們因此相識,也各自結交一群友人,間中或有交集,有些則藉由連結來到我這裡,或者去向你那邊,隨著時日的推移,情誼漸深,你我卻逐漸走向不同的方向。大多數人關心我的心靈狀態甚於我在文字上的努力,當然我時常陷落絕望的深淵與若即若離的飄忽狀態得負起很大的一份責任,然而在這人人宣稱文學已死的年代,你應當明白散文不僅僅是我手寫我口,自由的形式絕不代表散文不需創作觀。在極度的失落中開始感覺如此奠基於網路與文字的相識豈不浮泛,我們如何知道電腦螢幕後方的他者是如何的人,透過文字去認識一個人是絕對危險的一件事,那只是繁複如拼圖的人生裡的一小碎片。碎裂雖可完整成文,卻非全部,文字的紀錄亦無法趕上生活分分秒秒的變化。

       前幾日報紙副刊中董啟章這麼寫: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時代像現在一樣,是寫的人那麼多,而讀的人那麼少。他的朋友以預言家的口吻如此說著。對方指的即是我們身處的網路日誌,也就是部落格。他們說的其實一點也沒錯。從昔日的新聞台,轉變為如今的部落格,我們在百花齊放中訝異於原來經由書寫表達自己的人是如此之多,如此之廣。平心而論,一旦篩檢掉資訊類與評論類的站台,再將熟識友人排除,最後透過心中那把嚴格的文學的尺,究竟有多少站台是你經常守候,慣於佇留?我不說答案,因為你一定清楚。許多人太急於書寫,忘記閱讀,忘記思考,忘記沉澱,而我也曾犯了如此的錯誤。我希望你知道,紀錄下瞬間的感覺不是一件壞事,然而透過歲月的淘洗,許多微細如塵的小事才能清晰地顯現出它的意義。

       你說你我相較之下,從許多面向來看,我似乎像是一個走得很遠很遠的人,卻還願意回過頭去望望你,呼喚你。其實我從不曾走遠,一直停留在文學的原鄉。你知道的,我賴以維生的工作和瑣碎繁雜的生活與文學或文字完全沾不上邊,結束一日的職場忙亂回到租屋之處,即使梳洗沐浴過後試圖重新安定思緒,仍然疲憊地失去訴說的意願,書寫的熱情。但還是願意安安靜靜地坐在狹小的套房之中,要一夜一夜的將墨磨下去,忍受無邊的孤寂與挫敗,終身當一個文字的工人,因為喬伊斯曾經說過:「寫作如勞動,寫字的人每字每句都帶著重量。某種責任的重量。」莒哈絲也告訴我們,身處在絕對的孤獨之中,發覺唯有寫作能拯救你。

       所以,我從不曾走遠,也非只存在另一個你觸摸不到、追趕不上的世界。我一直在這裡,你可以走過來了。

                                                                                                              ( 2006.07.07  AM 04:42 )

 

                蕭賀碩‧我愛你    順子&Ben‧我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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