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1. 雨夜

       我們約在午夜見面，剛下班的你看來有些疲倦，一如往常沉默地抽著菸。

       下過雨的街道人車不多，空氣中充滿著南台灣特有的悶熱，很是煩人。我們安步當車，閒閒的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

       離開台北返回高雄已近兩個月的你，工作不是很順利，沒找到理想中的職務，只好暫時先在一間小公司待下來。但我知道，這都不是你心煩的理由。一向在人前獨立堅強的你，面對工作總沒有過不去的難關，只要你下定決心，老闆與同事總能給予你適時的肯定與支援，即使挫折你也不在意。就算一天工作14個小時，你也只是輕輕地帶過去，不向別人喊苦，因為沒有人知道，就算在工作上表現的再出色，別人再多讚美都不是你在乎的 。

       你只要一個人的肯定。

       看見你我還是高興的，這麼多年來，身邊的朋友來去聚散，知心的無幾，我們久久見一次聊一個晚上，就夠了。新友易得也易失，一直在身邊不忍離去的，一二舊識罷了。

       你說，已四個月沒有聯絡的他，前幾天突然找到你的MSN，和你接觸，關心你的近況。一開始你有些訝異，但仍試圖不著一絲痕跡儘量輕輕地帶過去，不願多談自己的近況，只是一問一答，還用著戲謔的口氣，彷彿往常般和他談笑。

       我聽得出你語氣中自嘲的成分，不願多說什麼。

       面具帶久了，不累嗎？我這樣問。 你不回答，只是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好像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抽出一根菸點燃。

       你看見他在網誌空間上PO的照片，是剛自夏威夷玩了一趟所拍回的。照片上的他有時搞笑，有時裝酷，還是牽扯著你的心。 我們都太容易被情緒牽動，一句話一個微笑，一個淡淡的問候，心中已是幾番波濤翻滾。

       他說照片上的那個混血小男生是他領養不久的小孩，才兩歲半，不哭不鬧可愛極了。你在心裡不可置信的想著，這人居然當爸爸了，無法想像他照顧小孩的模樣。

       你在MSN上叫他英文名中譯的首字，你說你從未如此叫過他，那天突然覺得這樣的稱呼如此親密，又如此遙遠。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告訴你，看到你在網誌上一篇寫著回到高雄後想念他的日記，心都碎了。

       你忍住情緒不願釋放，只是說，都過去了。

       親愛的你，如果這一切都過去了，那我們今晚何苦站在此地？

       突然間再度下起雨來，滂沱大雨中默然行走，雨點如箭般打在我們身上，眼前只是一片模糊... ...

                                     
                                    
2. 少女

       對你而言，家庭的意義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直到25歲那年，我才真正的原諒了我的父母。工作不如意，可以再換；朋友合不來，可以再交；情人處不來，可以再找，唯有你的家庭、你的父母無法更改變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困境要去面對，我也是，我只是在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告訴自己：再撐一下。

       一個人在外飄泊多年，卻又忍不住頻頻回首日漸年邁的父母，看著他們髮漸白、背漸僂，心裏因此湧生不捨。母系賦我以沉靜清秀的外型，父系暴亂不羈的血液卻在我體內洶湧。

       我的心有一片遼闊清新的草原，在高山與大海之間，在其中我行走多年。總有一天我要再度回到那片草原，那裡有個身穿白衣黑裙的14歲少女，她的臉總是叛逆又憂傷地望向遠方。

     「姐，妳在想些什麼？」

       我想走到她身旁，要她停止憂傷，告訴她我有多麼想念她。12年的手足之情，她怎能說走就走，留下我一個人在風雨之中孤獨無依。我們對彼此有一份責任，她的滄桑中一定也有著我的。

       一輩子能有多久？長到令人老，短到令人想哭。

                                    
                                   
3. 晚上，八點十五分

       在一片黑暗中醒來。五月的夜晚仍有著白晝殘留的熱氣，你感到裸露的皮膚滲著一層薄汗。

       坐起身，你甩了甩頭，走到浴室淋浴梳洗。

       結束後在腰間繫了一條白色浴巾，濕漉漉一身走出來。不擦乾身體，不吹乾頭髮，讓水珠自行慢慢乾去，你一向如此。

       選了一片【麥迪遜之橋】的原聲帶放入音響中，略帶感傷的抒情爵士樂曲頓時充滿在這小小的六坪套房。電影是九年前看的，CD也買了八年多，你還是時常拿出來聽，偶爾在電影頻道也還可以看到電影的重播，不管看了多少次你依然覺得感動。

       不打算吃晚餐，僅倒了杯柳橙汁拿在手上。走到書櫃前你抽出瑪格麗特‧愛特伍的《盲眼刺客》，再回到書桌前坐下，細細讀了起來。

      也許我不是為誰而寫。也許我的目的，和小孩子在雪地上潦草寫上自己的名字沒有兩樣。

   我的書寫不如從前靈活了。我的手指僵硬笨拙，筆桿搖晃顫抖，而我也要花上很多時間才能想出恰當的字句。但我仍然堅持下去，我躬著背書寫，就像個就著月光縫衣服的人。

       你停了下來。「我躬著背書寫，就像個就著月光縫衣服的人」，多麼詩意的句子啊，你想。

       喝了一口橙汁，從桌上的菸盒抽出一根香菸點燃，你走到陽台看著夜空，很顯然今晚月亮不願出現，沒辦法就著月光縫衣服或書寫。

       桌上的手機響起，你將手上的菸摁熄，凌空丟了一個拋物線，走回房裡接起手機，邊和另一頭的男人說話邊從衣櫥中挑出一件白色短T和一條低腰淺藍箱子牛仔褲配釘釦皮帶。

       今晚的男人喜歡學生氣息的年輕男孩，只要再加上一條銀色垂鍊和一支SWATCH彩色腕錶就能讓男人迷戀神往，激起他慾望狂潮。

       你走到長型穿衣鏡前，解下腰間的浴巾，對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發起呆來，牆上的時鐘指著八點十五分。

       你的一天，才正要開始。

                            
                           
4.似遠，又近

       氣溫在昨日正午達到36.1度C，是上海自1944年以來九月下旬的最高溫紀錄，也創下自1873年有氣象記載以來的同日最高溫紀錄。

       下午14:05和15:05上海兩次拉起強對流警報。

       15:45，冷暖空氣激烈交鋒，暴雨降下，以傾盆之勢。

       城上方的天空宛如黑夜。狂風吹。

       已在上海待了近四年同樣來自台灣的副總說，這場雨結束後，上海的夏天即正式宣告結束。秋天，就會來臨。

       今早六點起床，果然氣溫急轉直下，像剛到上海的那一週一樣，風中充滿涼意。

       昨日傍晚風雨如晦，我坐在窗前，桌上的NB主畫面久久停留在早該完成的Excel表上，內心陰暗不明。某種情愫在心中隱隱然騷動。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又一道，響雷撼動地面。

       雷聲隆隆，我心震動，記憶旋風似地回到一年前的中秋，我獨坐在西門町捷運站前2號出口階梯的夜晚。

       和一個加拿大老外分了手，一個月的短暫交往，超過一半的時間我都忙於工作而無法與他見面，說「分手」似乎也不對，總之，就是甩了他。

       因為發現自己被劈腿。

       他緊擁住我，嘴裡喃喃：... ...I'm really sorry... ...Joshua... ...Forgive me... ...I don't wanna lose you... ..

       掙脫他懷抱，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雙眼盯住他，從此再也忘不掉那雙湛藍眼眸。負欠者的眼中愧疚悔恨，盛滿哀傷。

       一切都太晚，回不去了。

       我是如此絕對，不完美寧可不要，人生太短暫，有些事不用委曲求全。感情即其一。

       他似乎明白，我的沉默與決絕，背轉身，坐於床沿邊，臉埋於雙掌之間，那雙我曾多次眷戀輕撫，做愛時十指緊握交纏的溫暖大手。

       寂靜無聲，在心底最後一次向他道別。Goodbye... ...Dave... ...Forever... ...

       悄悄抽走他放於電腦桌上的我們唯一的合照，輕掩住房門，貓般的腳步離開屋子，不回頭。

       五分鐘後，走到西門捷運站，突然覺得疲倦，在階梯處坐下。一輪明月高掛，溫柔的月光覆蓋大地，孤獨感排山倒海襲來，這月，怎麼這樣圓？

       午夜一點，野狼機車沒騎出來，捷運已停，又不想搭計程車，怎麼回家？回到家還是一個人。一根菸接一根菸，心事如煙霧繚繞，曖昧不清。而在不抽菸的他面前，我是從不點菸的。

       不遠處有一對情侶離別依依，交纏難解，好一陣，兩個儷人才分了開，男孩為女孩招來車子，臨關車門前，兩人互道一句：中秋節快樂，Bye-Bye！

       原來，今日是中秋啊！此生此夜不常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撥了電話，請在公司打工的朋友來載我，在東吳唸書的他，也才剛下班。等待的空檔，拿出口袋中的照片，再看一眼，然後，撕毀。

       什麼都不留，偏偏回憶除不盡。

       朋友來了，我雖是他的主管，但私底下無話不談，只因他也是男同。我和Dave之間，他略知一二，看到我冷淡的臉，知道約莫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也不多問，只是將安全帽遞過來，招呼我上車。

       車速極快，轉彎、直線、再轉彎。迎面而來的車燈，路旁不移的街燈，全部幻化為一條又一條的橘黃絲線，似遠又近，朦朧中只有風呼嘯於耳畔的聲音。

       就這麼一直前行吧，不要停，我的朋友。黑夜裡我們是如此孤獨。

                                            
                                           
5. 分裂的生活

       才剛寫完兩篇關於書與小提琴的短文，不到兩個小時以後，你出現在上海一家規模極大的夜總會──「金頂皇宮」。

       裡頭皆是不識的台商，中年人居多(你也快邁入中年了)，除了喝酒，還是喝酒。雖也有小姐坐檯，幸好你與同事到得晚，週六深夜經常出現小姐供不應求的現象，因此免掉一場災難。

       划拳吹牛擲骰子，你樣樣都來，喝著喝著，突然卻聽到陳昇的＜最後一盞燈＞，那是一個頭半禿大肚腩面貌不揚的男子，歌聲卻高亢深情，泫然欲泣。這還不夠，他接著又唱了＜擁擠的樂園＞、＜最後一次溫柔＞、＜不再讓你孤單＞等一連串陳昇早期的歌曲，讓你回憶起聽《魔鬼的情詩》那張專輯的日子。

       暈眩之中，假借尿遁，到廁所吐了一陣，連眼淚也逼出來，＜不再讓你孤單＞的旋律卻似乎還在耳邊迴響。

      「太濫情了！」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但你卻想起曾在日記中寫過的一段：

      那一天你上了12小時的班，下班後又陪著經理應酬喝酒。和他喝酒的時候你一直保持微笑傾聽，內心卻感到疲憊。一直不愛杯中物的你總逃不過身邊之人舉杯的邀約，表面上豪爽內心卻極度厭惡的喝下一杯又一杯。回家的路上你忍不住停下來嘔吐了兩次，心裡只覺無比的苦澀。天啊，這是什麼樣的生活？！

   突然間你感到寂寞，只想找個溫暖的懷抱依靠。

                                     
                                    
6. 夜談

      「我想... ...我是壓抑到了極點，因此變成一個孤僻之人，不願再多說... ...」

      「不對，你不是孤僻，你是逃避，不願意面對身邊的人，不願意把心裡面真正的話告訴我，或是你的朋友。你寧可把話說給一個從來不認識你的人聽，只因為他不可能見到你，如此你才能感到安全。」

       長長的沉默。

      「... ...小莎，雖然我們同事僅四個多月，但妳說的很接近了，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部落格上寫了那麼多的札記，卻一直對妳隱藏，不願讓妳看到的原因... ...」

       所以，還要再留嗎？回去，會比較好嗎？

       有沒有可能，存在那樣一個地方，讓我疲憊的靈魂棲息，流浪的身心停泊。

       讓小鹿低頭飲水吃草，燕子斂翅安心築巢。

       讓你不再孤獨，讓我不再憂傷。

                                            
                                           
7. 因為愛

      (有沒有想過，能撐到何時，有時候一連串的事情壓過來，我真的感到撐不下去.. ...)

       不知該如何回答你的大哉問了。許多事情是無法被計算的，生命即是其一。身處在這個日漸沉淪的時代，逐漸陸沉的島國，我經常問自己：活著有何意義？生活中的無情與不公如同山崩中的巨大落石往我們身上砸，而我們脆弱的身體與心靈只能默然承受，試著從破璧殘垣中重建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價值。

        因為愛，遂有苦。那愛如同無盡黑夜中遙遠微弱的一盞燈，無論多麼辛苦懼怕，你也要往前走尋找到它。

                                     
                                    
8. 擁抱的分離

     「我覺得很孤獨，源。並且憂傷。我想我也掉進死神的陷阱，再也走不出來了... ...」

      話未說完，我突然掉下眼淚，另一方面卻又替自己感到高興，終於有衝破防備的一天。

     「十四歲那年想死想瘋了，然後發現自己還是缺少了那麼一點勇氣，但活著也艱難，進退失據、左右張望將我逼成了現在這樣尷尬的處境。唸書不用心，生活不如意，死亡的念頭分分秒秒自動在腦海絞纏不休，身體裡的另一個自己卻還緊抓住生命不放，恨透這樣的自己。然而又明白此生是無法改變了，變成這樣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每天早晨醒來只想流淚，坐在床上再怎麼掙扎還是得去上學，到了學校又自動戴上面具，不讓別人看出自己在傷心。」

     「你為什麼不放開自己去愛些什麼人呢？你那麼冷漠孤僻，你和誰都沒有關係。同學三年，我還是感覺你冷得像塊冰，距離我好遙遠。將自己和世界隔離有什麼好處，那只會使你愈來愈自閉。」從未曾聽源以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他的眼神裡有一抹淡淡的憂傷。

     「因為我不愛自己。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根本上就已喪失愛的能力，要他怎麼去愛別人？一切都多餘。源，不是我不願嘗試，真的，我很努力的試過，只是到最後不是傷了別人就是傷了自己。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該去愛誰，心中那個巨大的黑洞無人可以填補，任何人喜歡上我只會被我拖累，他觸摸不到我黑洞的邊緣，卻覺得我愈來愈遠，到最後也變得不快樂，終於發現喜歡我是一個瘋狂的錯誤，只好趕快轉身離去。如同『一加一等於二』那樣永恆不變的真理，這已是我生命固定的旋律，不可能改變。」

     「我可以吻你嗎？」他突然這樣問。

      驚嚇於他此刻的乾脆，比驚嚇更巨大的是不解，同學三年，我知道他根本不是。

     「為什麼？」明知此問多餘，他不可能回答，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他果然不再言語，只是將臉湊向前吻住我。閉上雙眼任他甜美的舌尖在我口中游移，心裡異常空洞。

      月色皎潔，他激烈熱吻如同戀愛中的情侶，只是雙手始終停留在我應當發燙卻未發燙的臉頰。拉住他手決定往我褲襠貼近，然一觸即離，用力推開我跑到路邊，扶著牆，他乾嘔了起來。

     「沒有用的... ...源，你別傻了... ...你不行的... ...」極度絕望，我放聲大哭，心裡明白他是想敲開我緊閉的心扉，只是方式太過拙劣。有一個無聲的角落正悄、悄、崩、解，卻又突然溢滿了溫柔，那溫柔藉淚水湧現，沛然莫之能禦。

      不知何時他又站回我面前。「小鹿... ...」出於憐惜之意他再度緊擁住我，淚水傾刻溼透他肩。

     「我愛你，小鹿，我是真的愛你... ...」

      下面的話語已因哭泣辨識不清，最後一次擁抱，擁抱是為了分離，寫給你的五十四封信請將它毀棄，就當做此生從不曾相遇。

                                               
                                              
9. 祈求

       然而，你曾經祈求過嗎？在風狂雨驟的不眠深夜，在擁擠喧嘩的大城長街，或是暗夜歸家的寂寞路途，你是否曾誠心誠意的祈求：「給我一個可以靠岸的人，給我一雙堅實的臂膀。」

       是的，你祈求過。從青春的十八少年，走到如今疲倦的三十邊緣，不只一次在心裡無語問蒼天：「為何不給我一個伴侶？」那聲音只能自己聽見，飄泊的淒涼也只能靠自己摺疊，鎖入心中的暗櫃中不讓人看見。

       是誰說過：此身常在流水中啊... ...

                                    
                                   
10.活著，更難

       沒有人能安慰，言語多麼的無用，這你都應當明白。除了你，除了心中那個真正的自己，沒有誰能替你堅強，沒有人能為你擋風遮雨，家人、朋友、愛侶，都碰觸不到你深沉敏銳的內心。只有你。
 
       我們同時深陷憂鬱谷底，而我幾乎就要親手毀棄，不只生活，還包括某一部份純粹的自己。喝酒划拳，尋歡作樂，我勉強自己參與朋友到夜總會的邀約；認識台商，交換名片，一切毫無意義，而我竟如此糟蹋自己。夠了，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用了這麼多的自己，不是自戀，也非自我，而是想告訴你，因為經由不斷地在心中和自我對話，我撐過來了，也試圖重建曾經相信的所有價值，不願走這一遭只是白費。
 

       這麼多年來，生命中的一切都已不再，而我一份工作又換過一份，不斷離開一些人，也不斷被離開。漸漸發現，很小的時候就已知道的一件事 ── 沒有什麼是真正留的住的，人、事、物，皆是如此。這世上並沒有「永恆」，只有交會時互放的短暫光芒 ── 其實簡單卻又真切不過。
 
       真的可以捨棄一切嗎？當你願意寫下心中徬徨，當你再度留下隻字片語，其實已經說明。
 
       死亡需要很大的勇氣，但決定活著，更難。
 
       我們都只是平凡之人，在這個荒謬可笑的人生路上苦苦前行。即使圍繞身邊的人或事再怎麼無法茍同，仍然拒絕不了，渴望被認同。
 
       但由誰來認同？他 / 她的認同値得嗎？或許是你該更認真仔細思考的問題。

       橫亙在你與他人之間的那道鴻溝，不需逃避。看清，接受，然後放下。

       接著你會明白，自己的可貴。

                                     
                                    
11. 文字是一生的歸宿

       生命總在某些時候出現奇妙的轉折，那是我們都無法解釋的時刻，將兩個原本陌生的人，拉在一起。你的留言如同一條柔軟的繩索，套住正欲揚蹄的我，留言看了又看，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最後決定，不需太多繁文縟節，以誠懇回答誠懇。

       所以我感謝我們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人前的我冷漠孤僻，一開口卻是刀光劍影，句句傷人的心。內心渴望被擁抱，手上的劍卻不斷向周遭的人揮舞，是個性或是宿命使然，我已不願再去追究。太容易與他人起無謂的爭執，又在爭執過後恨恨然地轉身離去，不留一絲轉圜的餘地。

       我不擅長言辭，文字是我一生的歸宿，唯有透過文字，你所見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12. 長途電話

      「媽，是我... ...，明天颱風就要來了，聽說是個超級颱風，妳自己騎車上班要多小心啊... ...

      「嗯... ...嗯，我知道... ...上海這裡不冷啦，不用寄東西來給我，我很好啦，不用擔心... ...妳自己多保重喔，嗯... ...嗯，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再打電話給妳... ...嗯，掰掰。」

       掛斷電話，走至陽台抽菸，夜涼如水，風很大。

                                    
                                   
13. 夜讀

     拾起手邊的書你繼續讀，突然就想起了少年時代曾在《蒙馬特遺書》上讀過的句子。

     將我遺忘在海邊吧。
  我祝福您幸福健康。

                                  
★ 
                                  

我該再說些什麼
我能再說些什麼

你的每一字    每一句都重重的撞擊著我的心
我幾乎也要哭泣

為什麼你總可以
你總可以用文字抓住那些我難以表達的什麼
甚至於那些我幾乎不忍心再回顧的苦痛心情

而我又該怎麼幫助你
我要怎麼幫助你走出苦痛
我要用什麼話語才能夠告訴你
告訴你其實你也可以
真的你也可以
你也可以勇敢起來
你也可以開始愛自己
並且開始愛所有你想愛的人
只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向你說明
而我又怎麼能夠說明
我說的再多    還是沒有辦法讓你明白的
如果你沒有辦法撫平自己心中的傷口
我再怎麼告訴你你還是一樣會痛
只是我要怎麼讓你直視並且開始試著治癒自己心中累累的創口呢
我並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們的苦痛    都來自於我們自己的脆弱
不要逃避自己的脆弱    才有克服痛苦的可能

所有的問題    我們的心都有答案
只是我們不能逃避問題
即便那些問題令我們苦痛
也許對疑問的思索只能得到更多的疑問
而在思索的過程中我們必能有所成長    有所獲得
我已無法說的再多     無法說的再多
希望有一天你能看的懂
我衷心的期盼你也能走出苦痛
期盼你終於也可以開始學著愛自己

Posted by 艾迪．阿道夫 at September 9,2005 08:17

★

一夜無眠

已經很久不曾這樣了   感覺自己和死亡如此接近
直到終於撐到了朝陽自澄澈的藍色天空中透出
才稍稍能放鬆一下

總習慣把自己比喻成在黑暗崎嶇小徑上獨行的旅人
而原來我是如此渴求   如此需要陽光

只是陽光總會隱沒的
在下一個生命中的黑夜來臨之時
我該用什麼來溫暖我自己
讓我有勇氣   能夠繼續

Posted by 艾迪．阿道夫 at October 5,2005 07:37

★

好喜歡這裡　總可以讀到令人心碎的句子
在不同的角落承受相似的痛

Posted by 荒人 at October 30,2005 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