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時候，你工作告一段落，跑到我家來搬書。我正忙著，嫌你煩，隨手一指，要你乖乖帶走別囉唆。你帶走了張北海所有作品：《美國‧六個故事》、《人在紐約》、《美國郵簡》、《美國美國》、《天空線下》。你花了兩天時間，一下子看光光。 ── 傅月庵‧《生涯一蠹魚》 |
【1】
第一次見到張北海的名字，是2003年末，傅月庵的《生涯一蠹魚》之中，＜紐約的秋天＞。
當下好奇不已，幾次到書店尋找他的作品集，總無著落，後來，漸漸遺忘。
年初換了一份新工作，上班地點在101大樓，每天下午一個小時的休息空檔，我常往四樓的Page One大型書店走。或許即將過年，出版社看準人們剛領完年終荷包飽滿，不約而同推出許多新書，不僅裝楨美、設計佳，內容也是紮實，擲地有聲，期盼愛書人掏出新台幣將之帶走。只可惜我既無年終，荷包也不飽滿，只能原地站立一個小時將書翻閱過一遍就算數。
某天突見「人在紐約」四字，再仔細一看，果然作者是張北海，甚喜。麥田出版社為張北海重新推出作品集《人在紐約》、《美國郵簡》、《天空線下》、《紐約傳真》，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會輕易放過。看張北海寫紐約，甚為有趣，和讀勞倫斯‧卜洛克的《馬修‧史卡德探案全集》時的經驗是全然不同的。張北海的文章博雜精深，幽默辛辣，Levi's 牛仔褲的起源、時裝的故事、《花花公子》的祕辛、男同志情殺案全可入他筆下。光一篇＜搖滾樂＞就用去整整三十頁，深入淺出，目眩心迷；而＜啊！星期天時報＞，看他突發奇想研究起厚達好幾百頁，重達四磅的星期天版《紐約時報》又使人捧腹。平心而論，張北海的文字稱不上極佳，那麼我又為何推薦？大陸作家阿城的序其實已經說明。
我常常尋思我為何迷張北海的文字，總結為，我在張北海的文字中，總能發現我自己思維中的空白點。... ... 這就是張北海的風度。風度不可學，學來的不是風度。風度不會被榨乾，所以張北海可以永遠寫下去。也因此，我迷張北海的文字的根本原因，在於迷其風度。( 序 p.013 )
工作忙碌，生活雜亂，匆促間寫此短文，一併推薦蔣勳《天地有大美》、張讓翻譯的《人在廢墟》、舒國治《門外漢的京都》、鍾文音《孤獨的房間》、陳南宗《鴉片少年》、符傲思《法國中尉的女人》、格雷安‧葛林《哈瓦那特派員》與《我自己的世界：夢之日記》、波特萊爾《巴黎的憂鬱》。而《生涯一蠹魚》雖已是三年多前的書籍，當然還是要推，尤其我一直想為《馬修‧史卡德探案全集》寫些字，可惜總是未能成功，還不如讀傅月庵的＜四月的馬修‧史卡德＞。聽說《生涯一蠹魚》的續集在三月就要出版了，我也期待著。
Billy Joel‧New York State of Mind
【2】
這幾日利用睡前的零散時間重讀著陳育虹的《索隱》，很喜歡，抄錄一首如下，也給某個朋友。
那些流言都錯了
你不是我的戀人，你是
更親密的
──你是我
我的記憶
你知道的遠比可以想像的
更多：
昨日、今日、明日
在那樣的地位
你清楚看見
我在重疊的太陽下
獨行，你知道
我會這麼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找，直到夜深
( 找些什麼呢？ )
直到看見
你，你是我
多年前飛濺出的一滴血
撞擊的瞬間
冷靜地、完整地
持定
你是我的史前
你如何不知道我的
可能
與不可能，沉默與告白
如何不知道我的
死與生
變，與不變
你原就是
我，我的原質
那些流言都錯了，你不僅
是我的戀人
── 陳育虹‧＜之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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